一个“天选电视剧咖”的归位｜刘亦菲嬗变记
16年前，当19岁的刘亦菲决定不再接拍电视剧时，她可能以为，自己会在电影圈有一番作为。
每一个电视剧演员，都想成为电影咖——也只有更考验演技的电影，才称得起“咖”字。到现在，鄙视链不是都还在吗？鄙视链的最顶端，依旧是在好莱坞混出个名堂。这一条路，刘亦菲也不是没尝试过。
而结果，大家都知道了，《花木兰》扑街。16年来，刘亦菲主演的18部电影，只有一部过了及格分，更别说要混个影后桂冠了。
铩羽而归的神仙姐姐，“重操旧业”只是时间问题，况且，现在剧集制作水准比起电影也不遑多让。倒不丢人。
《梦华录》，就是刘亦菲16年后回归的第一部电视剧作品。8.8分，热度第一，话题无数，肉眼可见的火爆，足以让大家发出一句：你永远可以相信古装的刘亦菲。尽管“古装”前面还得加上一个限定词“电视剧”。但，今日的电视剧也可以成就演员咖位。
果然，她还是适合演电视剧——很难说，这是完全的褒义。
决绝向电影，转身误终生
无论如何，此番刘亦菲都算不上高调回归。粉丝的反应可见一斑。6月2日《梦华录》开播便一口气放出8集，凌晨四点还有粉丝在豆瓣盖高楼写评论：“有点忐忑，是我自己有滤镜吗？还是真的这么好吗……”
“公主”的粉丝都这么卑微了吗？2020年，第20部电影作品——迪士尼制作的《花木兰》惨败，似乎成为压垮刘亦菲的最后一根稻草，也难怪粉丝如此自知和没有底气。之后，刘亦菲再没有电影作品爆出来。
但是，第二天《梦华录》的舆论热度起来之后，“那可是刘亦菲啊”，这句刘亦菲粉圈的特定句式，开始频频刷屏，终于可以一次又一次的理直气壮的说出来。
不应该只有玄学才可以解释刘亦菲在电视与电影领域这天上地下的反差成绩和神奇体质。
演员刘亦菲人生的第一波高光时刻还在出道的那四部电视剧里。2005年，刘亦菲由“教父”陈金飞花费180万为她在钓鱼台国宾馆举行“菲越18”的成人礼，这一年，中国电视人口综合覆盖率达到95.81%，凭借《金粉世家》（2003年，8.5分）、《天龙八部》（2003年，8.4分）、《仙剑奇侠传》（2003年，9.1分）、《神雕侠侣》（2006年，7.6分）四部电视剧，刘亦菲奠定了绝对强大的国民基础，也被贴上了“神仙姐姐”的标签。然后她就真的“飞越”了，决绝的离开小荧屏飞往大银幕，直到此次《梦华录》——这部她成年后的首部电视剧播出，方算回归。
两周前，我们在《资本退潮 85花裸泳｜她们没有老，只是灵气早死了》里就梳理过刘亦菲未成年先成功时的演艺环境。因为一部《仙剑奇侠传》，刘亦菲和《仙剑奇侠传三》（2010年，8.9）里出道的杨幂、刘诗诗、唐嫣被并称“85花”。花即“小花”，区别于“四旦双冰”的大花们。
但其实这俩阵营无论哪个阵营被观察分析，刘亦菲都总会被拉出来遛一遛比一比。
其一，“四旦双冰”六位都是红于2000年之前，2002年《南方都市报》通过国民度和奖项内部票选评出“四小花旦”，后被华谊加入“双冰”捆绑营销，六人在2000年之后的主战场都是电影。85花则在2010年才暴得大名。中间空档的这10年，刘亦菲是无可对标的独领风骚。
其二，刘亦菲虽因年龄和剧作与85花更接近，但巅峰之后的她选择了和其她85花完全不一样的演艺路径，舍掉国民度，跳出舒适圈，去电影圈摔一个又一个风光又心酸的跟头——她有一颗成为大花的心，就一直被“向大花努力”的语境里被讨论，“你看，她还是不行。”
有大花的诉求，这当然是好事。反观当时国内的影视市场，可能更能理解刘亦菲的拒绝：电影比电视剧高级，电影咖比电视演员也显得高那么一等——并没有“电视咖”这种叫法，是因为电影更考验演技，才能称得起“咖”。所以通常的情况下，并不能靠剧来实现小花升大花，还需要金光闪闪的奖项和真金白银的票房。
但是刘亦菲的团队可能忽略了基本盘的辩证法：电影考验功力的同时也更暴露演技短板，电视剧不入高级圈层但是笼络人心国圈粉杠杠的国民度啊。
大花“四旦双冰”只有章子怡这个天生的电影脸在电影圈步步惊喜，没有做电视剧的打算。其他人：周迅凭借《苏州河》拿下巴黎国际电影节影后也并没有多少水花，是参演《大明宫词》、《人间四月天》、《像雾像雨又像风》、《橘子红了》才有了国民基础；范冰冰在《手机》赢得百花奖、《苹果》获得电影圈认可之后也一直没有敢放弃在剧中刷脸保持国民度；李冰冰、赵薇、徐静蕾也都是一手修炼演技奖项、一手盘活人气热度，脚踏影视两条船灵活的腾挪周转。
电影是大众圈层，单靠粉丝并不足以撑起场面。即使电影表现差强人意，有电视剧作品时不时的来一轮几十集滚动刷脸积累下邻人缘可以消耗。但是如果只有电影作品且表现并不合格，口碑那就只能是一泻千里无从找补救回了。演技短板在电影里会被无限放大，如果在两小时内不能用征服路人观众，那他也不太可能再给你消费下一张电影票。
小花距大花的银河之间，隔着的不是电影，而是演技。
并没有章子怡的天赋，前四部电视剧里的单纯角色也主要是和十四五岁的少女刘本人高度匹配的本色出演，然后就这么带着一张空白的演技技能卷和盛世美颜，刘亦菲征闯电影圈了。
“只有刘亦菲小姐出演王语嫣，世人方知金庸没有骗人。”更多的新闻里只见金庸老爷子在《天龙八部》初见刘亦菲给她这句题词，却不知老爷子在成片后的采访里也有如下评论。
资源扑面来，步步错到家
演员出成绩有三重奏：1、祖师爷赏饭吃；2、老天爷赏饭吃；3、干妈干爸赏饭吃。尽管第一扇门被关上，但刘亦菲的第二三扇窗户，要比他人通畅的多。
刘亦菲不仅吃到了老天爷赏的颜值饭，还吃到了天上掉的馅饼。
2002年，美国归国14岁的刘亦菲以北京电影学院历史最小年龄入学。同一年，正在喝茶的《小李飞刀》制片人游建鸣对大街上金菲公寓的一则地产广告代言人匆匆看了一眼便惊为天人，当即决定并力排众议请她来出演即将开机的《金粉世家》女二号白秀珠，并将其狠毒的角色弱化到只是刁钻和用情至深。白秀珠浓妆艳抹也难掩14岁刘亦菲的倾城之颜值。
同样喜欢从广告画上捡演员的还有大胡子张纪中。不知道金菲公寓的广告在北京贴了多少份，大胡子也曾对刘亦菲的这幅地产广告惊鸿一瞥便挪不开眼睛，于是有了15岁的刘亦菲出演《天龙八部》里的王语嫣，正式晋升“神仙姐姐”。此后唐人影视出品《仙剑奇侠传》的赵灵儿和张纪中导演、华谊投资全国“海选”出的《神雕侠侣》的小龙女，让尚未成年的刘亦菲已坐稳“古装第一美女”之座。
18岁的她，没有留恋唐人和华谊两大靠山，在母亲的陪伴下“隐退”两年，再转身就一脚踏进港圈，与成龙、李连杰主演《功夫之王》并献出银幕“初吻”（后被删）。
二位大哥助刘亦菲在香港电影圈站稳了脚。此时，华谊的《风声》上映，26天票房2亿，且住李冰冰拿下金马影后，周迅获提名。港圈里仍旧是女主的刘亦菲搭档的男主或正当红或准一线：王力宏（2010年《恋爱通告》饰演学生妹）、古天乐（2011年《倩女幽魂》饰演聂小倩）、黎明张涵予冯绍峰（2011年《鸿门宴传奇》饰演虞姬）、周润发（2012年《铜雀台》饰演少女灵雎）、邓超（2012-2014年温瑞安同名小说《四大名捕123》饰演无情）——虽然面目模糊，成绩惨淡，但是再看看其他85花，此时不过刚刚冒出头。
这几年的大花开始走出去了。周迅用《云图》冲好莱坞，李冰冰在《变形金刚4》、《生化危机5》，范冰冰在《钢铁侠3》……弹丸之地的香港慢慢已经容不下刘亦菲的梦想，“弄潮儿”刘亦菲也想站在世界潮流之尖。2014年和尼克拉斯·凯奇、海登·克里斯滕森合作的《白幽灵传奇》水土不服，同年和rain（郑智薰）合作《露水红颜》；2015年和宋承宪扮演《第三种爱情》的异国恋人并假戏真做，同年和刘烨合作中法合拍片《夜孔雀》。
如此走一遭，是镀了金，还是只打了个酱油，看看她们的下一步就知道了。
刘亦菲是身心都回来了。
2016年和顶流凡凡合作《致青春·原来你也在这里》、2017年工夫影业《二代妖精之今生有幸》与冯绍峰主演、2017年的影版《三生三世十里桃花》作为阿里和光线当年主打电影还是刘亦菲。在金鸡与金熊双料影后余男已经进组《营救飞虎队》的情况下，刘亦菲还是强大到替下余男并使得该片改名《烽火芳菲》，导演是谁？两次戛纳金棕榈，一次奥斯卡最佳外语片的顶流文艺大导比利·奥古斯特。
闯荡电影圈的故事至此，便突然摁下一个小暂停。刘亦菲2019年接受采访时说，之前那两年，心里总是有太多杂念。也许是2017年30岁的她在电影圈已经浮沉十年，在和天王、影帝、国际明星、实力一线、流量艺人合作一轮后，却只拿出18部3-4-5分的电影？屡挫屡败部部扑街，不服啊。
2019年《好莱坞报道者》公布了当年好莱坞新星名单，32 岁的刘亦菲以最大年龄入选，凭借她的第一部好莱坞作品《花木兰》——此时距离她以最小年龄入学北影过去了17年。2020年上映的这部《花木兰》，当时给了刘亦菲多少的荣光，在上映后口碑滑铁卢便拿走她多少的骄傲，成为压垮“电影咖”刘亦菲的最后一根稻草。
刘亦菲的资源，有点迷。乍看上去——哇，花团锦族女主C位，仔细琢磨——咦，一言难尽哪里不配？
这个矛盾我请教过业内经纪人，得到的答案简洁干脆，“无需以世俗标准评判资源好坏。”
花团锦簇是世俗标准，一言难尽就是如鱼饮水了。
绝对来说，咖位够、大制作、好宣发、票房高是好资源的一种。另一种则是，就算最后作品没有大水花，自己也能从角色和团队中学习磨炼到演技，也算好。
另外，资源好不好是对比出来的。爱护刘亦菲的粉丝可能认为：天仙已然这么美，演技一直在进步，年少起步就那么高，接下来的电影圈可没有厚待她，剧作、导演、演员哪哪都配不上刘亦菲。路人却觉得：技能也只剩下日渐衰老的容颜了，平平的演技和那些明明演技更好却没有得到更多资源的演员相比，已是恩赐。
如此一对比也有一份答案：相对来说，好资源等于超越演员本人演技的资源。反之在每一个好资源里自己不给力，比如演一下文艺片却演技拉跨扶不上墙，演一部商业片却没有粉丝经济的号召力，也难怪他人路见不平咀嚼几句。
《花木兰》算好资源吗？全球海选的亚洲选角导演是《功夫之王》、《重力反转》（由与刘亦菲同一公司的杨采钰参演）等的选角导演。
刘亦菲入围当初可是内外网一通吆喝，就不能在上映票房和口碑双输说剧本不好，人设不好……咱自己努力选上的本子，跪着也得演完啊。
一个未成年的小姑娘能有什么错呢？
《梦华录》一出，那些连刘亦菲的美貌都要以年龄为由嫉妒“拿走”的路人恶评简直太残忍了。连美貌的骄傲都要剥夺的话，刘亦菲还剩什么呢？她可是刘亦菲啊，她只是太美了——以至于会让《梦华录》的观众忽略掉剧情，但是她自己又能有什么错呢？
除了资源不匹配的这个客观变量之外，演员个人、经纪团队该背什么锅？
一位曾短暂研究过刘亦菲的广告人曾说“明星个人等于产品品牌”。作为一个品牌而言，除了产品之外，还有包装设计团队、销售发行团队等等。多数艺人强大的个人能力和号召力背后也有一支组合作战的队伍。
除了美这个最大的资源外，真真假假关系背后的刘亦菲自己是什么样？少有人关注。她更多的故事不是来自某个作品和角色，也不是来自某个代言或花絮，几乎全部来自三个关键词：美貌、母亲和教父。
《梦华录》第一集里，刘亦菲饰演的赵盼儿无奈妹妹宋引章意欲与不良人私奔，三娘对她说，“这些年，你把引章保护的太好了，她不是糊涂，她是不食人间烟火。”此言一出，咯噔一下，说的何尝不是刘亦菲自己呢。
对于14岁懵懂出道的刘亦菲，从小相依为伴的单亲妈妈刘晓莉和给自己全力支持的教父陈金飞组成的经纪人团队，永远给自己的头顶上撑开着一把“保护伞”——不惧风雨，自然也不见阳光，如同生活在真空中。
未成年之前她的四个电视剧角色都是“本色出演”，自然没什么问题。但转战大银幕后，还是那个白纸一样单纯且没有波折丰富情感体验的刘亦菲，要在两小时的时间内，诠释多样化角色，怎么可能出来戏剧张力？
她可一直是高冷完美天仙人设啊。女艺人的人设潮流从“爷”“哥”“老公”“豪门”“吃货”“耿直”……循环了一圈又一圈，刘亦菲愣是一个都没跟。天仙公主人设在互联网前的传统舆论里，自带神秘面纱，是可以的。但是你知道李克勤在自称公主的叶璇选了Party服后惊呆了，“喂，没病吧你，这什么年代了，你还白衣白裙装小公主？”是的，2010年后的互联网解构语境下，刘亦菲依旧高高在上的完美人设，并不能与广大的下沉网民共情共鸣，反而更容易被路人当成靶子来射击和破解。谁知道2019年好莱坞新星名单公布后，刘亦菲的粉丝先跳脚了——因为官方用了一张仰拍刘亦菲露出鼻孔的大头照。
假想一下，2003-2006年四部神剧之后，刘亦菲依旧在电视剧里本色出演着与自己人设相同的公主美少女，她依旧会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是女孩和男人心中那个遥不可及的梦，当然也注定会和其他85花在资本中浮沉涤荡。
成也天仙，败也天仙。这个一直想甩掉的标签和品牌，并没有高低，就像被贴上三级片标签的初期香港女星一样，像文艺片之于娄烨、功夫之于李连杰一样。既然一个艺人在观众心中有了明确的形象定位，再做改变比当初定位还难。
18岁成人礼之后的刘亦菲与媒体的互动中，还喜欢强调自己要做独立女性，一说就是这几年。“一个女人要想过得好，最好不要依靠男人，必须靠自己强大才能幸福。”这话都对，但是从她嘴里说出来又都不对，毕竟她还在妈妈和教父严格呵护中。
不过“明星个人等于产品品牌”。作为品牌，除了产品之外，还有包装设计团队、销售发行团队等等。
一线的艺人背后一定有一个一流的组合作战团队。一流的经纪团队应该是知己知彼，既了解自己艺人的长短，也洞察演艺圈的游戏规则，就像杨思维对范冰冰的了解和包装，黄斌对黄晓明的熟悉和矫正。范、黄这二位槽点艺人正是在这样的经纪运行下，由黑转黑红转红得发紫。家庭作坊的经纪团队也不例外，是一样的标准，姐姐李雪之于李冰冰，嫂子殷旭之于章子怡，都是锦上添花一般的存在。
在刘亦菲出道之后，虽然她先后与华谊兄弟、港圈、好莱坞、阿里影业亲近又分开，但她的经纪约一直都只在一个公司里，教父陈金飞和妈妈刘晓莉分别是刘亦菲所在公司红星坞的执行董事和监事，红星坞的签约艺人在很多年的一段长时间里，只有刘亦菲。直到后来多了一个陈金飞的女朋友杨采钰。
刘亦菲，个人面对镜头时堪称采访界的泥石流，言辞凶猛又有笑点，敢于自嘲的可以化尴尬为流量，但这仅有的若干次表现，从来没有成为她的人设方针，反而是满屏尽见口水通稿，可惜了。
为人父母之爱子女，为之计长远。也许电视小花转身只接电影是刘妈妈的一重长远；华语女星冲击好莱坞是刘妈妈的又一重长远；16年后的古偶《梦华录》是刘妈妈的再一重长远。
《梦华录》里赵盼儿大开大合，刘亦菲驾驭的也算行云流水，就连人民网评都下场评论刘亦菲演技近满分了……演技之于刘亦菲，终于不再是一个敏感词。
赵盼儿的人设更接近采访界的那个“怼王”刘亦菲，而不是机场通稿里的刘亦菲。坚韧又自强自爱的赵盼儿，竟然无心插柳的给今日下凡的刘亦菲镀上了一层征途归来长大成人的朦胧美——打回原形也罢，倦鸟归林也罢，总之是从大银幕回归小荧屏了。
刘亦菲正在拍摄的《去有风的地方》是现代田园题材剧作，看来天仙要落入凡间再演一次独立女性了。
希望她这次真的独立了。
撰稿 | 三二七
编辑 | 文娱春秋艺人观察组
策划 | 文娱春秋编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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